章进问明山崎大佐的作战意图后,心内一阵窃喜,走出师部,一面走一面自语:“郝新啊!此等良机,你切莫辜负我的期望。”原来田茂林死后,他力排众议,极力推荐连襟郝新。吴岳庭也知郝新能力有限,但手下无人可用,无奈之下,才让郝新接替田茂林担任了二团团长职务。
时值盛夏,被太阳暴晒了一天的礁子山,并没有因夜色的降临而凉爽下来。此刻,在礁子山北面山脚下,新任团长郝新背负双手,身子挺得笔直,望向东北方向。
篝火闪耀,引来了数只蛾子。一名士兵看见一只蛾子掉在火堆里,道:“飞蛾扑火,自取灭亡。”瞥眼见郝新笔挺的身子,又道:“日本人是火堆,我们是飞蛾,日本人来了,我们也活不久了。”郝新一字不漏的停在耳里,气得真想走过去踢他一脚,但还是克制住了,骂道:“王八羔子,给老子闭上你的臭嘴。”回头见不少人蹲在地上用手中帽子扇风,又骂道:“奶奶的,你们是寿星佬吃砒霜,全都活腻吗?”见没人说话,也没人动弹,喊道:“娘的,当官的不像当官的,当兵的不像当兵的,这让大日本皇军看见,还不枪崩了你们,快都给老子站起来,把腰板挺直。”
三营长卢富贵耳朵好像聋了一般,手中慢慢扇着大盖帽,嘴里有一句没一句的哼着小曲。郝新顿时火冒三丈,怒道:“卢营长,我说的话你没有听见?”卢富贵站起来,笑道:“郝团长,你火气太大了。不错,我这两天常常耳背,时常听不见别人说话,不知方才你说些什么,能不能再说一遍?”
郝新骂道:“放屁。”卢富贵嗅了嗅鼻子,道:“郝团长,没有臭味呀!你是不是听错了?”郝新吼道:“我说你放屁。”卢富贵把帽子扣在头上,正色道:“我堂堂国军……不,不是国军了,我堂堂一个营长怎会失雅,在人群里放屁呢?”众人轰的一声笑,传出很远很远。
郝新不傻,知道他是拐着弯儿骂自己,叫道:“卢富贵,你……”
卢富贵见他气得说不出话来,心想:“娘的,你跟老子拽什么?也不看看自己是怎么当上团长的。”他知道做什么事要适可而止,当即双脚并拢,行了个军礼,话头一转,问道:“郝团长,江川大队几时能来?”
郝新双目一翻,露出一对白眼仁,没好气的说道:“你问我,我问谁去?”卢富贵道:“这闷热的天气,咱们不能傻傻的站在这里等。”转身喊道:“孙大有,你带两名弟兄到东边那个山头上望风,发现日本人,即刻来报。”孙大有应了一声,叫上两名弟兄跑走了。
夜里十一点,江川大队才姗姗而来。江川少佐骑着一匹高头白马,昂首走在队伍的前面。郝新得报,疾步迎上去,来到江川少佐的马前,躬身问道:“请问,阁下可是江川大太君?”
江川少佐傲慢地瞥了他一眼,道:“呦西。”郝新“啪”地敬了一个军礼,道:“报告江川大太君,在下是皇协军三师二团团长郝新,奉命配合太君围剿柳惠,特在此恭候。”
江川少佐翻身下马,把马缰丢给身后的勤务兵,双手按在刀柄上,笔挺地立在郝新面前。郝新忙挤出一张笑脸,道:“江川大太君,请您到团部训话。”江川少佐口中挤出了二个字:“带路。”
郝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样子甚是恭维,引得卢富贵暗中撇嘴不已。到了团部,江川少佐大刺刺一坐,操着一口生硬的汉语询问了大斜沟周遭地形之后,说道:“郝桑,明天早饭后,你派一个连守山,其他人由你带领,统统地进入大斜沟,给大日本皇军充当工兵,铺路造桥。”郝新不敢提出异议,忙点头说道:“是。”
第二天用过早饭,郝新留下二营三连守山,自己则率人进入了大斜沟,沿着陈大猷原先铺路的轨迹向前推进。郝新因惧怕鬼子,不敢偷懒,带着士兵逢林砍林,遇沟填沟,简直是玩命了。
很快一天过去了,卢富贵抬头望着渐渐落山的太阳,扯着嗓门喊道:“弟兄们,歇息了。”二营士兵丢掉家什,倒头躺在一旁的杂草里。郝新手拿槐树条走来,劈头盖脑地抽打了几名士兵后,嚷道:“娘的,没有老子的命令,谁都不许歇着。”卢富贵离他很近,抢上两步夺过槐树条,说道:“团长喜怒,不能再往前面铺路了。”郝新瞪着眼睛问道:“为何?”卢富贵道:“前面地形太过复杂,江湖三女侠若布下埋伏,我们怕是很难逃生。”
郝新道:“你以为江湖三女侠是诸葛孔明,算出我们要来吗?”卢富贵知道跟他谈论打仗,无疑是对牛弹琴,冷笑几声后,扔掉槐树条,说道:“大家累了一天,也得吃饭吧?”郝新道:“吃吧!你就知道吃。”说着悻悻地走开了。
这天清晨,日本空军动用了十二架飞机,飞往蟠龙峰。阎立等人躲在山洞里,耳闻着飞机的引擎声,一个个脸上变了色。徐丫是唯一例外之人,她坐在洞口把头探出,仰脸望着飞机,说道:“飞机在天上飞,没什么可怕的呀!”徐二妞是她堂妹,躲在洞内最深处,说道:“王虎跟我说过,鬼子飞机……”忽听徐丫“啊”的一声大叫,便见她手脚并用向洞内爬。
轰!轰!轰!……
一声声霹雳乍响,只震得地动山摇。阎立吓得脸色煞白,叫道:“天啊!这山洞会不会塌陷?”没人回话,只有骇然的尖叫声。
徐丫转过身子,看见洞外烟尘滚滚,石头、断木满天飞舞,天色瞬间暗淡了下来。她哪里见过这等情形,惊得魂儿差点飞了,叫道:“子谦,子谦……你快来呀!快来抱我,我怕,我怕……”阎立惊骇之余,忽然想到了柳惠,神情稍稳,喊道:“不怕,不要怕。惠妹子让咱们躲在山洞里,那这山洞就是安全的。”她这句话仿佛让大家吃了定心丸,皆都停止了尖叫,把目光投向洞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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