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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页(第1页)

餐桌上的早餐很丰富,他拿块三明治,走出后门想去花房看看兰花,没想到在后廊会遇见佳期。她蹲在那里正给甲骨文洗澡,那条狗难得这样听话,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可是浑身全都是泡沫,湿漉漉的毛全贴在身上,平常看惯了这狗威风凛凛的样子,突然变成皮包骨头,瘦得一根根肋骨分明,要多滑稽有多滑稽。她神色专注,拿着花洒给狗狗冲着,嘴里还在哄着:&ldo;小甲乖,马上就好了。&rdo;水从她白晰柔软的指隙间漏下去,洒在狗狗身上,她用专门的梳子一边洗一边梳,甲骨文却睁着褐色的眼睛,神色忧郁呲着雪白的尖牙,仿佛很怕水。他站在那里看着,只是移不开脚步。佳期听到脚步声,以为是阮正东,头也没回的说:&ldo;大懒虫可算起来了,自己的狗都不管‐‐把大毛巾给我。&rdo;他看到架子上搭的大毛巾,于是递给她。她接过去包住甲骨文,过了几秒钟,忽然又转过脸来,看到是他,有点仓促的低下了头,沉默的给狗狗擦拭着毛皮。她瘦了很多,也许因为冷,脸色显得有些苍白,眼圈底下有淡淡的青黑,她睡不好就会有黑眼圈,从前她其实很能睡,上c黄不一会儿就能睡着,而且总也睡不够,有时在地铁上都能靠着他盹着,他总是叫她小猪。每次一叫她小猪,她就揪他的耳朵:&ldo;大猪头!大猪头!&rdo;甲骨文朝他低吠了两声,他不知道自己手里的三明治攥碎了,碎屑洒落一地。他终于转身走开。佳期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在抖,拿着电吹风的手,一直在发抖,吹得甲骨文身上那些长毛全飞竖起来,绒绒的乱糟糟一团。她关掉电吹风,过了一会儿又重新打开,继续给甲骨文吹干,电吹风嗡嗡响着,麻木单调的声音,而她麻木的替狗狗梳着长毛,也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的脚步声却回来了。她蹲在那里没有动,也没有说话。他说:&ldo;我向江西求婚。&rdo;停顿了很长时间,他才说:&ldo;我们或许会出国去举行婚礼,也许干脆不举行婚礼。这样对大家都好。&rdo;电吹风嗡嗡的响着,靠得太近,有一点点热风吹在她脸上,她抱着甲骨文,一遍一遍的给它刷着毛毛,专心致志,仿佛这样才可以心无旁骛。他站在舞台的中央,提高了声音才能让她听见:&ldo;我的优点还有很多很多呢。&rdo;她说:&ldo;我知道我知道。&rdo;忍不住就笑了。他再一次提高了声音问:&ldo;佳期,你愿不愿意嫁给我?&rdo;她此生永远也不会忘记,永远也不会忘记那间小礼堂,她站在台下墨海似的黑暗里,耳边似乎还回荡着钢琴优美的旋律,而面前空旷舞台上,他站在一切光源的中央,眉与眼都清晰分明,脸上的每一条轮廓,都那么清晰分明。在雪亮的追灯光柱下,一切都清晰得反而像不真实。连他的整个人,都像梦幻般不真实,那一切都像梦境,像梦一样美得不真实。他问她:&ldo;佳期,你愿不愿意嫁给我?&rdo;那一切都像梦境,像梦一样美得不真实。甲骨文舔着她的手背,热乎乎的舌头,她低着头,听到自己的声音轻而微,几乎低不可闻:&ldo;我知道了。谢谢你。&rdo;他终于走掉了。她抱着甲骨文,一直蹲在那里,脚上发了麻,可是不能动。甲骨文拱着她,挣扎着将头从她双臂间透出来,它的鼻子湿湿凉凉的,触在她脸上,伸出舌头来舔她。她听到自己喃喃说:&ldo;小甲乖,别走开。&rdo;停了一会儿,还是说:&ldo;别走。&rdo;甲骨文舔着她的脸。蹭着她。她将脸埋进甲骨文绒绒的毛皮里,它松软的长毛粘在脸上,痒痒的,热辣辣的,渐渐的渗开,只是慢慢的,无声的,徒劳的想要抱住它。它呜咽着,再次将脑袋从她的臂膀间钻出来,磨蹭着她的脸。她的声音小得几乎连自己都听不见:&ldo;别走。&rdo;她不知道在那里呆了多久,直到阮正东来找她,很远就看见她:&ldo;佳期。&rdo;她站起来,向他微笑。她陪着他在花园里散步,甲骨文亦步亦趋的跟着他们。以往在一块儿他们总是有很多话要说,今天两个人却都沉默。最后,他说:&ldo;今天我打电话给老爷子,说了我们的事。&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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