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荏蘼万万没想到世事竟是如此无常,就在一天前她还是良家女子,待嫁闺中,虽是深居简出,可却不缺银钱,可是现在,却沦落为下三等,为了银白之物游走与楚棺秦楼之地。
可即便是万分不愿,她一个贱籍身无分文的女子,能去哪儿?又怎么可能跑得了,即便是有钱,跑了,她又如何能护得住自己。
“是,万家灯火的万,时光荏苒的荏,荼(tu)蘼花的蘼。”
老鸨绕着万荏蘼走了一圈,“荏蘼?倒是个好名字,也恰当,那便不要改名了,就叫荏蘼罢了。”
叫原名虽然听起来没什么,万荏蘼却是万分不愿,万荏蘼这个名字虽说不像是皇家子弟那么名声远扬,但是也终究是有人知道的。
掩耳盗铃也好,逃避现实也罢,万荏蘼都不愿意用着原来的名字,来当这个勾栏美人,败坏家风的事,她实在接受不了。
“是。”尽管万分不愿,万荏蘼还是应下了,现在她的主要事情就是放低自己的态度来让人放松警戒,所以她要把自己弄得像个绝望了的人,一点生气都没有,才令人安心不是。
万家无论男女老少,在待人做事上都是个老实的,万荏蘼的父亲尤其,但是不幸的是,万荏蘼刚过十五,其风华绝代便显露而出,这么一来,求亲的人更是踏破门槛。
万荏蘼是个高傲的,这些个男子,没一个看得上眼,万大人便由了她自行婚配,这么一来,便挫了许多门当户对的男子锐气,甚至怨上了万家。
而万大人也不是个会做坏事的好官,只可惜得罪的人太多,即使是格外努力,也仅仅只是个三品官员,怎么爬都爬不上了。
最重要的是,他得罪的人却不止是三品官员,即便是一二品,他也没少得罪,便有人寻了个由头,给他按了个罪名,叛国,还怕他翻得了身连通敌的信件都做了假,上面一言一行写得清清楚楚。
当朝皇帝对这么简单的算计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只可惜他还太小,权利也不都放在自己手上,即便是知道万大人不是个坏人,是个好官,也不敢轻举妄动,也就由着他们去了。
叛国,其罪当诛九族,小皇帝装作心软,让人放其女眷亲属一马,掌握朝政的正是当朝宰相和大将军,看他如此心软,只当是小孩子脾气,也没多想,便让放人,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万家众人除万大人外,男子充军,女子为奴,而且即便是充军,为奴,也不许其家人相见,下手极其决绝。
老鸨原本是想敲打敲打的,毕竟她曾经是良家女,对这勾栏院,怎么说都不会有好感,但是看万荏蘼很是听话,也就歇了这个念头,让阿玖带去她的院里,收拾一番之后住下。
大概在万荏蘼来了一个多月后,老鸨看万荏蘼没什么动静,人也乖巧听话,让学什么都肯学,对她的看管放宽了很多。
一日万荏蘼拖着沉重的身子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刚进门就看见阿玖,“墨玖姐,不止你怎么在我屋里,找我有事吗?”
阿玖在小白非常肯定的告诉自己,周围没人之后,才敢和她说话,“嗯,很重要。”
让小白好好守着,然后看着小白入定了之后,阿玖才缓缓开口,“荏蘼,你想报仇吗?”
阿玖的话说得很轻,她说话的语速不紧不慢的,有种让人舒服的感觉,可是带给万荏蘼的惊讶却一点都不轻。
虽然万荏蘼很想和阿玖说出自己心里的感情,自己的郁闷、无奈、痛苦和悲切,可万荏蘼终究是被吓怕了。
“要说不恨,是不可能的,可是我怎么敢,父亲得罪的,那都不是我能接触到的人,我不过是一届妇孺,肩不能担,手不能提……”说着说着,万荏蘼便情不自禁得落下了泪。
美人垂泪,梨花带雨,如泣如诉,我见犹怜,只可惜,那眼神太过空洞,那表情太过僵硬,虽然对于被人来说演得很像,而且确实是真情流露,但是对于阿玖这种把人生当戏演的人来说还是有漏洞。
既然不全是真的,阿玖就不安慰了,句句直指人心,点明重点,“你应当晓得万大人的性子,他即便是死了,也是不会叛国的,更别说,这个计谋实在是太明显了,即便是你我,这种对真相仅仅是知道一丝半缕的,也清楚情况究竟是怎么样。”
万荏蘼从长袖里拿出一块四四方方的帕子,擦了擦泪,“你为什么要帮我。”
“万大人是个好官,我很敬佩,不对,我非常敬佩他,这个理由够不够。”阿玖也清楚万荏蘼是被骗怕了毕竟把信件放到万大人房里的,正是万大人的好友,所以就像是刺猬一样对谁都竖起尖利的刺。
虽然很动听,但是,没有人会因为这么简单的理由,而担负上巨大的责任和麻烦,不只是没有义务,简直就是冤大头。
万荏蘼摇了摇头,“不够,你的理由没有任何说服力。”甚至有些苍白无力。
“佐治年间闹过一次很大的饥荒,我家没钱,当时饥荒只好从镇南逃难来到帝都,难民总是被人厌恶的,我一路上,受尽了屈辱,后来朝廷派人安置我们,正好是万大人来,那时候是我第一次见到万大人。”
阿玖脸上露出了一个自然而又不合时宜的笑容,懵懂而憧憬,看得出,早已是情种深种,深情不悔。
“你……”倾慕我父亲。万荏蘼不敢怀疑阿玖的真心,这么诚挚的表情,那么深情的眼神,如果还是假的,那她就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有没有人能够相信了,又因为私情,她没有问出口,因为,这个答案其实已经不需要了。
“……怎么了。”阿玖努力的保持着微笑,让心里的悲伤不漫延出来,她可惜还只是一个未满十八的孩子。
从低声哭泣,到阿玖扑到万荏蘼怀里呜咽,她不像是万荏蘼之前那样,哭的楚楚可怜,她的哭撕心裂肺,不顾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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