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鸾美人
二月春风扑面寒,吹荡一城痴柳。柳中鸟雀振翅旋出,五彩的羽翼铺展开,划出缤纷弧线,纷纷盘落入朱门碧瓦、雕梁绣柱。
羽翼陆续收拢,鸟雀们肩撞肩、羽叠羽,排排站,左顾右盼、交头接耳,啾啾鸣啼仿若檐上人声笑谈。
镇国公府午时一过便陷入了鸡飞狗跳。一队跨金刀、着铠甲的皇家亲卫,端抱珍品,匆忙进出。
珍品被堆到正房堂屋门前空地上,各种绫罗绸缎和绮丽匣盒在春阳照耀下,折射出夺目光辉。
一位眉目如画、身形高挑的青衣少女步履纤纤行到空地边的回廊之上,俯面矜视。
细碎的光,自回廊雕花檐窗之间斑驳漏下,映亮少女莹莹如白霜的面庞,将那未施粉黛的素颜丽色照的璨然生辉,烂烂若霞。
这是一张直击人心的美人面,这又是一剪拨动心弦的美人影。
“点火吧。”少女微抬下巴,淡声吩咐。
转瞬之间,熊熊烈焰吐出张扬的火舌,大口吞噬掉价值千金的珍贵之物。
“温凝!你给我住手!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母亲?”自正房东侧深里涌出一群人,被簇拥正中的是镇国公温伏康的继室夫人明氏——青衣少女温凝名义上的母亲。
明夫人头簪金玉银珠、身穿正红云锦鸾衣,本该端庄雍容的面容铁青如铜,愤怒冲褪了平日娴静优雅,声音因激动而发颤。
那地上烧的,不是别人的东西,都是她的亲亲夫君——镇国公前夜才送回京都的珍贵礼品。
青衣少女眉目不动,充耳不闻。
铠甲亲卫们团团围定地上烈焰,不许人轻易靠近、打扰噼里啪啦烧毁之音。这声音肆无忌惮,充满了嘲弄,又饱含讥讽。
“快,快,给我把东西抢出来!”眼见自己最喜爱的一匣琉璃点翠四季十二钗就要被火光燎上,明夫人气急败坏,手脚发抖。
丫鬟、婆子慌忙扑上去和亲卫纠斗作一团。青衣少女俏生生抱臂立回廊,发一声冷笑,扭头朝门外走去。
“温凝你别走!你凭什么抢走我的东西!你这个不孝女!走,跟我去找皇后娘娘,让她给咱们评评理!”明夫人见青衣少女步伐根本不停,只觉尊严遭受重创,声音愈发尖刻起来。
“这就是你从宫里学来的规矩?难怪世人都说你是孤鸾煞,就你这种脾气,活该让老天爷夺走你身边的亲人!”
已经一脚踏上门槛的温凝终于停下了步子,脸色微变,冷傲双目凛凛看向面色青一道白一道的继母,“明夫人说话最好小心些,我要真是孤鸾煞,下一个克的肯定就是你。”
目光过于恶冽、语气过于笃定、凶意过于昭彰。
明夫人被怼的气息翻绞,热血上涌,一头向后栽倒。
“母亲,母亲你没事吧!”一个衣着朴素的粉装少女疾步冒出来,稳稳扶住将将欲倒的明夫人。另有一垂髫小儿一马当先,跑到温凝跟前,“大”字堵住去路。
“温凝,你这个泼妇,你克死你亲娘就算了,现在又要气死我娘,你到底有没有人性!”
温凝眉骨颤动,倨傲笔直的目光刹那锋锐似利刃,覆雪穿冰,直直刺向眼前拦路的少年。
她怒极反笑:“那你还离我这么近?小心跟着你娘一块被我克死。”
此话一出,所有人为之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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