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不在于他的实力,还是心思。
仿佛身上所有的秘密都被戳穿,面临望夷那堪称毁灭性的愤怒,那木中人神情依旧自然,甚至是漠然:
“在你们这些根骨卓然的修仙者,修魔者们的眼中,像我这种无根基、无背景、无资质的贱民小人物,比起那些虫蝇差别大不到哪里去。
你是否觉得我做这么多,图谋了这么多,对你们是充满了恶意?”
那老者笑着抬起了冷漠的眉目,丝毫不惧百里安指间散发出来的剑符。
那符光映着他枯黄的眼睛,分明做着天底下最见不得光的事,可他语气平静地最是光明正大不过。
“可是害虫叮人不是出于恶意,而是他们要维持生命,而我……”
老者淡淡一笑,眼神平静地近乎有些麻木:“而我……比起生命,多了一条追求,那就是尊严。”
妖皇傲疆怒声道:“所以你为了你那所谓的尊严,就屠我全族上下,杀我父帝?!”
老者目光淡漠地看着妖皇傲疆,再也不见方才的慈祥怜爱,他平静说道:“一切都不过是为了自保罢了,若我当时不这么做的话,死无葬身之地的那个人只会是我罢了,我不想死,弑神是我唯一的出路。”
“一派胡言!尽是借口!”妖皇傲疆愤恨道。
“我且不问你究竟是如何以区区凡人之躯取信于父帝并设计将他害死的,我只想问你一句话……”
百里安此刻的眼神深不见底,他就这样这样看似平和地凝视着老人,异常漆黑的眼珠子仿佛能够直直看入人的心底:“你这一生所谋算最大者,想来并不是这位父帝大人吧?”
那老者怔了一下,面皮有着一瞬紧绷,枯黄浑浊的眼睛里似乎升起某种一触即发的危险暗流。
但仅仅不过只是一瞬间罢了。
他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角,道:“我这一生,害人无数,负人无数,不知你口中谋算最大者,究竟是何人?”
嵌在树木里的那张脸阴森森地从里头探了出来,如树汁般的黄金液体从他面皮之下泊泊涌流了出来,他却轻笑道:“这位小友不如说清楚一些,你说的这人是妖,是仙,是鬼,是人?亦或者说……是魔呢?”
两人看似不见任何锋芒地相互试探,实则却是危机四伏,稍有不甚,就能够将对方藏得更深的秘密窥视出来。
百里安知晓若是再问下去,未必能够在此人口中挖出有用的东西,反倒是自己的身份以及记起了前世记忆的事都会给此人敏锐地察觉到。
他点到即止地不再继续问下去。
那老者却是不打算就这样放过百里安,丝毫不顾及自己此刻的处境安危,额头甚至主动贴近百里安指间的剑符,笑容诡异道:
“好了,既然小友不打算继续发问于我了,不妨来为我解答一二可好?我自认为与望夷这场戏配合得天衣无缝,上一次分明完美地欺骗过了所有的人,你究竟是如何看穿我们的?”
“我并未看穿你。”
百里安淡淡一笑,道:“不可否认,阁下那个九真一假的故事十分完美,我没理由怀疑你,更难以想到的是,眼前这个诉说过往故事与苦难的受害之人,便是当年操控一切的阴谋者,只不过后来望夷河主一句话,却是叫我生了疑。”
“什么话?”
百里安转眸看向望夷:“你们是在心脏封印之地被撞碎之后,借以空间人傀出现在这里,若是为经历过一次循环轮回,神罚之外的人不可能知晓内界如此细致的形势?
你们不应该知晓撞开封印的会是深渊巨兽,自然也不知晓它撞破封印的主要原因是因为妖皇傲疆给它种下了禁咒。
可你不仅仅知晓这些,还知晓这禁咒的名字‘摄魂玄胎咒’。”
百里安轻轻一笑,定定地看着他说道:“从未有人告诉过你这些,你又是何以知晓如今这主术之人成了我,又是如何知晓,我与深渊巨兽结缔了契约?”
“事实证明,有时候保留了记忆知道得太多,也并非是什么好事啊。”
望夷嗓音崩得极紧:“就凭借这小小的一句失言之语,你竟是推演了这么多出来。”
百里安微微一笑,道:“无心之失在所难免,滴水不露岂会无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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