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处于对亲情的同情,两个姑娘消除了对中年人隔阂,他们一路上聊得很投缘,中年人很好客,在兰州下了火车时,特别给他们留了地址,请他们在暑假到他家做客。
且不说天使她们继续乘车回家,单说中年人寻找泥马将军的马脚——化缘妇女。中年人按天使指点的路线,几经转车来到三十里铺村,下了车后,中年人立刻感触到西北的荒凉尽显于此,三十里铺村是个不小的村庄,几百户人家拥挤在一起,就像高原上的牲畜挤在一起相互取暖,房屋低矮简陋而且盖得杂乱无章,还不及他家乡搭建的工棚豪华。从外观上看,彻彻底底的土色村落,每户人家从屋顶到围墙都是用泥土抹成的,西北风刮过,房屋上的泥土散落,飘起尘土,与土地山色融成一色,村庄有点隐形了,不仔细看,真分辨不出荒漠的黑土地上还有村庄存在。以前只知道西北落后贫穷,如今亲眼见了,由衷感到这里岂止落后贫穷,而且荒凉,生存条件差。村头的墙根下蹲着一群晒太阳的人侃大山,不时传来嘻嘻哈哈的笑声,估计是年关外出回来的人凑在一起聊外面的趣闻乐事,中年人向晒太阳的人走去,晒太阳的人停下聊天盯着他猜测,有两个人击掌打赌猜测他来三十里堡的意图。中年人谦逊的走近后掏出烟一一递让,晒太阳的人一点不客气,接了烟也不道谢,似乎中年人递烟是应该的。刚才击掌打赌中的一个人口气生硬的问:“说嘛,到这啥事?”中年人吓了一跳,一时不知所措,怀疑遇上地痞无赖了。问话的人见他不敢开口,不耐烦的质问:“叫你说话呢!又不吃了你,怕个球。”围观的人群哄笑起来,中年人见他们并无恶意,一下明白了,这地方的人说话就这个口气,满脸堆笑地说:“我来谒拜泥马将军。”那人立刻笑了,给他指着通往村里的路说:“直走,到那——棵树前左拐就到了。”距离的长短似乎是用声音的长短表达的,村里的路边有好几棵树,中年人不知他说的是哪颗树,刚要问,那人又笑话他:“求神就是求神,什么谒拜,说的那么恭敬,你咋不一路爬着来,那才诚心。”中年人被他呛得语塞。那人对和他击掌打赌的伙伴说:“你输了,买酒去,我说嘛,到三十里堡来的人十个有九个求神的。”输了的那位推诿着耍赖,晒太阳的人们不依了,拧着输了的人往村头的小卖部里拉,中年人愣愣的站在原地,他始终没明白那——棵树是哪棵树,西北人喜欢用语气的长短表示距离的远近,语气越长表示距离越远。这里面有个典故,说是很久以前交通不便的时候,有个南方人问路,当地人指着远方告诉他:“在那——那里。”南方人以为很近,结果走了一天才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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