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场雪过后,一声春雷轰隆作响,暴雨骤至。冬季的阴冷被大雨冲刷殆尽,仿佛一夜之间跨越两个季节。天气回暖,万物复苏。
该是夫子回京的日子了。
这天,跟师父请了假,获了准,牵起不久前师父馈赠的枣红烈马,唤一声“千里”,翻身一跃,轻巧跨上马背,朝宫门哒哒而去。
一出宫门没几里,人来人往的街道就涌着潮水般的熙攘,扑面而来的市廛气息令一直饱受压力的白影顿时心情大好,少年心性不经意间一溜烟冒出。牵着枣红马,放慢脚步,忍不住探头探脑,东望望西看看,干净整洁的街道上各式行路的人群,簇在街边的摊点井然有序,东西阵阵此起彼伏的叫卖,沉睡了一个冬季的和煦日光照在每一个异邦人的脸上,哦,哈哈,在大启,他才是那个异邦人。来到大启已有好些时月,他还是第一次怀着无比通畅的心情打量这个京都。
“王又下令布施流民啦”
“是啊,有这样英明的王帝,真是国之大幸啊”
经过一个茶亭,几个商贾打扮的人聚在一起歇脚聊天。
嗯,不错,除了王帝自身的仁义之心,还不是因为他身边有一位风神俊朗的帝师辅佐,也许大启王的仁义也是夫子教授的呢。望着这一派繁华一派融洽,忽然愁肠打结,扭挤出一股失落,他想起了故国那边曾见识过一个小县的饿殍盈路,水患所在地两岸的浮尸遍野。当看见这个国都的盛世繁荣,比照自己家园的阴暗一面,心中难掩的英雄豪烈之气和着仇恨一同熊熊燃烧,更是坚定他收复家园亦报家仇的决心。原来,他也怀着每一个王子该有的心思,只是时候未到还未曾激发而已。这份抱负一旦种下,破土而出势如破竹。于是一瞬竟彻底开怀了。
哥哥,是你一手造成的,我绝不会放过你。
一边想着一边已来到城门口,眼前一亮,胸中阴霾顿散,笑逐颜开,紧紧僵绳,快步迎上前,高声叫着:“夫子,夫子!”
白衣胜雪,不染纤尘。即使是面缠纱巾,也挡不住身上那股浑然天成的风韵。
华光有些吃惊,没想到白影记住了他在信中略略提过的回京日子,竟迎到城门口来。不觉心中拂暖,勾起嘴唇,微微一笑。舒心的同时隐忧也爬上眉梢。市集向来鱼龙混杂,不知他是否留了心眼。白影笑嘻嘻地跑到跟前,对上华光那双笑意粼粼的眼眸,忽然呆在原地,半晌没动,一时看得呆了,轻声呢喃道:“夫子,你缠着面纱没用,照样美不胜收……”
华光唤了唤牵马的阿牍,和白影寒暄了几句,便催回府。
“白影,有些日子不见,你高了不少。”成长期的孩子最容易发生变化,刚从水里捞上还只会哭哭啼啼的孩子,经过这些天的洗练,白嫩的脸庞刚毅不少,愈发显出一身英气。而唐威对他的夸赞,少年孩儿心性的在信上志得意满地邀功请赏,他相信当初的决定是正确的。于白影,于大启,于金歌,都将有利无弊。
白影回过神,笑了笑,用手比照一番,得意地说:“快赶上夫子了。”
两人一路回府,交谈甚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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