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凝收到第一封信时,正是春花翻飞、桃红炫目的时节。她坐在秋千上,翘着小脚,高举手里沉甸甸的信封,对着灿阳把眼睛笑弯成两轮可爱月牙。
才要拆开信,细细读来,不妨乳母突然出现,出手夺信。乳母严肃警告温凝,不许和舒和再有往来。
温凝脸色惊变,握粉拳为自己辩解,“我们只是兄妹情谊,您不要多想。快把信还给我!”
乳母哂笑连连,“小姐别以为我不清楚,三殿下背地里可没少带你乱疯。我可以把信给小姐,但小姐要想好,到底是皇后娘娘和小姐亲,还是三殿下和小姐更亲。小姐也不小了,切莫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
温凝不敢置信地望乳母,那落在身上的阳光和浮尘陡然变成千斤的巨石,压得她喘不上气。
乳母搂过温凝,语重心长,“我不是不知道小姐在想什么。可小姐为自己考虑的时候,也要为宫里的娘娘想想。那三殿下是养在寿安宫的,不说跟咱们长信宫水火不容,也得说是尿不到一个壶里的吧。小姐是娘娘的心头宝,要是站到三殿下那边,娘娘得都伤心,大殿下和二殿下得多不快。退一步讲,小姐想没想过,寿安宫那边会如何看待你和三殿下?”
乳母温柔地抚过温凝额发,“我的小姐啊,你可要弄清楚,眼前一切鲜花着锦、烈火烹油……都是因为娘娘才有的。若娘娘不好……从小姐到整个国公府都得……”
温凝泠泠目色猛然一缩,指甲掐入了手心。她倔强不吭声,却也没有继续追讨那封信。
乳母长长叹息,收起脸上怜色,决绝地收走了每一封自西南跨越万水千山寄来的信。
整整三年,自温凝的十二岁到十四岁,近百封厚重长信,她没有拆开过一封,更无从得知舒和在信中写了什么。温凝也想过从乳母手里偷出信瞧瞧,毕竟乳母并不瞒她信放在何处。可只要她的手摸上冰凉的信封,心里就会闪过温皇后在长信宫里咬牙愤怒、孤坐垂泪的模样……
一次次乘兴而去、一次次空手而返……由最初伤心,到后来绝望,最后统统化作不解。温凝不解舒和是怎么在没有收到一封回信的情况下,坚持不懈的写了三年,他都没觉出不对劲吗?许多次想提笔写信告诉他别写了,可一旦拿起笔,温凝又不知从何说起。
最后的终结,还是来自乳母之手。
及笄前夕,乳母突染恶疾。弥留之际,乳母哭着求温凝彻底断了和舒和的联系。乳母拿出来所有的信,叫温凝给舒和寄回去。
温凝扑进奄奄一息的乳母怀里,哭的肝肠寸断,含泪答应了乳母生前最后的请求。
随同那些信一同寄回的,还有一块玉佩,十分普通的水苍环珏,是舒和送给她的唯一一件礼物。
寄走信和那块玉佩后,温凝便再未收到过信了……
“小姐?小姐?”雪葵摇温凝的手指,试图唤醒沉浸于记忆中的美人。
“呃……他的心意,我尚不晓得。但我……呃,也算拒绝了他吧。”拒绝拆开那些信,便是拒绝给他表露心意的机会。
雪葵:“……”
温凝看雪葵一眼:“你刚不也说了么,我姑母。”
雪葵再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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