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饭吃?”我眉头一皱。
她侧头看我,问道:“这么惊讶干什么?”
我说:“别看这个厨房不错,可我几乎不做饭的。从过年到现在,我总共做饭没超过三次。在外面吃多方便,还不用洗筷子刷碗。”我说的全是实话,并不是为了搪塞她而信口开河。虽然自己做饭实惠又可口——不得不说,我的厨艺还算不错——但是做饭不仅仅是在厨房煮饭炒菜那么简单。你得先去菜市场买菜,跟菜摊的老板讨价还价,还得洗菜切菜。吃完后不是一抹嘴巴就可以了,还要洗碗。
如果说这世上有没有我最讨厌的劳动,答案的首选就是洗碗。
小时候听村里的老人说,水鬼最喜欢做的事情是洗碗,最讨厌的事情是煮饭炒菜。据说邻村曾经有一个单身汉将水鬼挑进了家里。至于他怎么能用水桶捞到水鬼,没人能给出准确的解释。有人说是碰巧,就像瞎鸡啄米,碰到就是碰到了。有人说水鬼喜欢那个单身汉,他天天去那个井里挑水,但是从来没有被水鬼拉过,这就是佐证。
那时候,几乎家家户户都有自己的压水井了,只要在地面用力的压一个铁杆,地下井里的水就会顺着水管流掉地面来。地下井是不会有水鬼的,因为这种压水井有水泥盖,不会有人失足掉下去。
但那个单身汉很穷,要不就不会是单身汉了。他则天天要去人迹罕至的老水井挑水喝。
他自己也不知道水鬼是什么时候跟着他来到家里的。以前他吃完饭就将碗筷扔进潲水缸里。
潲水缸现在基本没有了,十多年前是常见之物,乡下几乎家家户户都有。潲水缸大概普通脸盆大小,里面有潲水,潲水里常常浸着吃完饭但还没有洗的碗筷。那时候大家都穷,并且家家户户都养猪。细心节俭的农户人家觉得吃完饭的碗里或许有剩饭,还或许有点没有舔干的猪油菜油,就这么冲洗掉难免可惜。于是,潲水缸诞生了。那些粘着几粒剩饭,可能还有点剩菜的碗筷便被浸在潲水缸里。由于水的浸泡,剩饭颗粒和猪油菜油便从碗筷脱落,沉淀或者漂浮在潲水里。
这些潲水可以浇在猪食里,让猪吃掉,变成长在猪身上的肉。这便是一种勤俭持家的手段了。
另外,在没有洗洁精的年代,浸泡过的碗筷更容易洗干净。
单身汉突然发现,家里的碗筷自己变得干干净净,用不着洗了。潲水缸里的水不再是乳白色,变得清澈,跟山溪水似的。
碗筷干净是好事,可是那些饭粒和油不见了不是好事。
一次两次他没在意,长久之后觉得不对劲了。
开始他以为是哪个刻薄小人偷偷摸摸来了他家,将他家的潲水倒走,换上了新水。他假装出门,然后蹲在屋外的隐蔽角落等候那个偷潲水的人。结果好几天没见有谁来偷他的潲水。但回到屋里之后,碗筷又变得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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