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从辽宁安东入朝的,喊着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的口号渡过了鸭绿江。到达的第一个地方就是新义州。我们都没有想到,刚刚进入朝鲜就遭到了美军的阻击。”
袁国忠老人声音低沉而缓慢,他回忆从前,眉头紧紧地锁在了一起。
“我第一次见这样的景象,天上全是美国的飞机,不断向我们进行机枪扫射、丢燃烧弹和照明弹。这个照明弹一丢,你就算在地上捡粒针,敌机都看得清清楚楚。我身边的战友很多都是响应号召志愿入伍的学生,第一次经历这样的残酷战争,很多人都直接吓哭了。
“当然,我也哭了,但只掉了几粒金豆子,就看见了林有方。他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表情坚毅。我又想起了他曾经跟我说的话。‘当了兵,就是个男人了,不能再哭鼻子。我们今天把该打的仗都打了,我们的后代就不用再打了。我们今天把所有的疼都忍下来,把所有的苦都吃了,我们的后辈,就不会再吃这样的苦,忍这样的疼。’,我牢牢地记着这句话,忍住眼泪,攥紧了枪。
“有一次我在朝鲜一居民房上厕所,就听见天上响起飞机声,然后我脚边一亮,石头都烧起来了,才晓得是敌机丢了燃烧弹和照明弹。我第一反应就是躲起来,还好之前抗日战争时接受过军事训练,知道怎么借助地形来隐蔽。我滚到旁边的一个水沟才躲过敌机的燃烧弹,不然就只有牺牲在朝鲜了……”
袁国忠的脸上,有淡淡的笑意,但看在大家的眼里,全都变成了敬佩。
“袁爷爷,我给您录一段视频吧,您有什么话,想对我们这些年轻一代说的吗?”陈四平说着,拿出了手机。
袁国忠老人微微地点了点头,道:“我说想,我们这些战士啊……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几十年,闻惯了硝烟,见惯了伤亡。战场上顾不了生死,拯救我们的兄弟姐妹,再危险都不怕。现在的幸福生活实属不易,都是烈士们用性命换来的,一定要好好珍惜啊……”
袁国忠老人由衷地说着,大家也都由衷地感慨。
陈四平默默地录完了视频,收起了手机,心里的波浪,却比刚才还要汹涌。
在袁国忠的家里,有一个玻璃柜子,玻璃柜里摆着的,全都是袁国忠的功章和奖状。
他参加的战斗,大大小小有几十场,奖状都挂了满墙。
在抗美援朝五十周年纪念的奖状上,刘晓兵他们看到了一行字:“美帝侵朝大发疯,烽烟卷尸遮半空;生灵涂炭江山破,哀鸿遍野血泊中。志愿军,大反攻,痛歼豺狼建奇功;奏凯班师庆胜利,朝鲜山川烈血红。”
看着这行字,林鸿雁的眼圈,又微微地红了。林家的三位长辈,更是难掩激动之情。
袁国忠送给了林家的三位长辈一件非常珍贵的礼物——他与林有方的合影。
这张照片,是当时志愿军战地记者为他们拍摄的。
照片上,林有方和袁国忠穿着军装,笑得开怀。
林鸿雁凝视着爷爷的照片,心里默默地说道:“爷爷,等我,我一定会带您回家!”
与袁国忠爷爷的相聚,让刘晓兵他们得到了非常重要的线索——林爷爷是在朝鲜的金城川失踪的。
“据我所知,在朝鲜当地,有很多为志愿军建立的烈士墓碑,或许我们可以想办法联系那边,看有没有线索。”刘晓兵提议。
林鸿雁点了点头,随即轻轻地叹息。
“我已经委托朋友帮忙寻找金城川当地的烈士陵园,有没有我爷爷的名字了……可是,那里毕竟是异国他乡,我担心未必会有效果……”
刘晓兵也点了点头。
他知道林鸿雁的担忧不无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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