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天气很好,蓝天白云,碧水青山。
游云以肉眼可观的速度在蓝澄澄的天穹中闲逛着,一只蝉挂在竹竿深处的竹枝上扯开嗓子长鸣:“热啊……热啊……”我想:貌似,也还没有多热呢。连日阴雨天里所压抑、憋积着的满腔炽热和无处安放的莫名躁动一下子在这敞朗的日子里倾泻而出,向四处荡漾开来,与之一样四溢而出的还有我笔下粗拙却热烈的文字。
起初,当我无意间发现这个竹林时,我是激动、兴奋的。它铺着浅灰色方块地砖,边上同时砌了一条石头小径;它充满绿意盎然和万物生机;它隔绝外界,如一块室外桃源,天然营造了一派宁静的氛围感;它是看天空云朵,听河水水流声的好地方。它几乎是为我这种人打造的容身之所。
后来,因为某些因素,我对这个竹林稍有些反感。竹林里会有零零散散的人出入往来,大多是老人。在竹林灰色地砖的路面上,常有路人随地吐痰,我对这一卫生问题实在难以容忍。但……慢慢地,也就习惯了,只是让自己尽量绕道而行。
另外,此处的公厕亦不甚整洁,不少人大小便后不冲厕所。所以,我基本是提前在家里解决完了才来竹林的。碰到不得已的情况,也只得硬着头皮进去,又硬着头皮出来,到了外面后方才大舒一口气。
我自己也颇感诧异:咱这样一个皮糙脸皮厚的残疾大老爷们,对公厕之害怕程度竟然达到如斯田地。由于我喜欢户外运功,又时常呆在户外,难免会遇到类似这些情况,对这类事情只能灵活应变,哪能这般各种扭捏的讲究?
再后来,我对竹林又有了不一样的理解。竹林比我想象的要大气得多,也宽厚仁慈得多。它容纳不少上了年纪,孤独无助的老人,老人们在竹林里打牌、下棋、散步、锻炼、聊家长里短;它收留衣衫褴褛、食不果腹的流浪汉,时常会有流浪汉在竹林里凉快的石板上躺着睡觉,沐浴竹林里的阳光、微风;它也给我这样一个长得有些奇形怪状,性格也有些孤僻怪异的残疾人腾出一块空间,让我得以半躺在折叠椅上,翘着残疾的二郎腿,一边喝着茶,一边低头写作。
我路过竹林里的亭子时,尽管亭子里的石桌上满是人们乱丢乱扔的花生壳、塑料杯、包装袋、倒出的饮料液体等,令人唏嘘摇头,但亭子东侧的林地处却散发出缕缕花香,芬芳沁脾,令人神清气爽,身心舒畅。对于个别不讲卫生,没有素质,到处乱丢垃圾的人们,竹林并没有发什么牢骚,表达怨恨,而是以德报怨呀!
我摸遍身体,找不出一样东西,足以回报竹林于我的莫大馈赠,唯有以我这微言碎语的文字,默默歌颂竹林的慷慨,大义。
当我置身身边这片竹林时,总是能够很自然地回归到内心的平静。我常常在竹林里感受到了自己原始的、喷涌炽热的生命力,我对生命本身的热情与爱也被重新唤醒,得以释放。我想,这片竹林也许是我心中的神木林,是专属于我的地坛,也是我在风雨人间的一座避难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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